陳破空
美國駐中國大使駱家輝即將卸任。作爲美國首任華裔駐中大使，駱家輝以樸實、親民、輕車簡從、不事鋪張的現代風貌而聞達于中國，深得中國民衆好感。中國互聯網上，流行“駱家輝評價中國人”的十二條。筆者細觀之，感覺，這十二條，未必出自駱家輝之口，有人或以駱家輝之名，警示中國人。但無論如何，這十二條，值得中國人對照、深思。網傳“駱家輝評價中國人十二條”，內容如下：
1﹑非常聰明，但非常相信傳言；
2﹑凡事喜歡搶，從出生搶床位，到臨終搶墳地，從頭搶到尾；
3﹑在大事上能忍氣吞聲，在小事上卻斤斤計較；
4﹑能通過關系辦的事，絕不通過正當途徑解決；
5﹑計較的不是不公平，而是自己不是受益者；
6﹑動辄批判外界，卻很少反思自己；
7﹑自己爽不爽沒關系，反正不能讓別人爽；
8﹑不爲朋友的成功鼓掌，願爲陌生人的悲慘捐助；
9﹑不爲強者的堅持伸手，願爲弱者的妥協流淚；
10﹑不願爲執行規則所累，甯願爲適應潛規則受罪；
11﹑不爲大家的利益奮鬥，願爲大家的不幸怒罵；
12﹑不爲長遠未來謀福，願爲眼前的小利冒險。
其中，唯第8、第9條難以成立。對照大多數中國人，實際情形幾乎相反，應該是：不爲朋友的成功鼓掌，也不爲陌生人的悲慘捐助；可能爲強者的堅持伸手，不會爲弱者的妥協流淚。
不爲朋友的成功鼓掌，乃是中國人深重的嫉妒心使然；不爲陌生人的悲慘捐助，乃是中國人普遍的冷漠和疑心使然；可能爲強者的堅持伸手，比如，中共堅持四項基本原則，堅持獨裁，中國人或出于趨炎附勢，或出于無奈，竟會認同中共的堅持；不會爲弱者的妥協流淚，乃是中國人的極端勢利使然。中國人認的是“強食弱肉”、“成者爲王敗者寇”、“贏家通吃”的死理，所謂叢林法則，仰慕強者而鄙視弱者，對上阿谀奉承，對下盛氣淩人。
其餘10條，則大抵靠譜。
第1條：非常聰明，但非常相信傳言。中國人非常聰明？可惜，大都是小聰明。非常相信傳言，因爲官方壟斷了主流信息渠道，老百姓直覺那是宣傳，信不過，甯願相信小道消息，即傳言。中國人又喜歡搬弄是非，背後論人長短，故而竊竊私語，蜚短流長。
第2條：凡事喜歡搶，從出生搶床位，到臨終搶墳地，從頭搶到尾。這一表現，只符合當代中國人。起因是，中共統治，從政治挂帥到金錢挂帥，從赤貧到暴富，這樣的大轉折，令中國人恐慌，因焦慮而恐慌，于是，凡事興搶，生恐落與人後、轉眼即無。
第3條：在大事上能忍氣吞聲，在小事上卻斤斤計較。這一條，堪稱對中國人的精確刻畫。在民間，爲家庭矛盾、鄰裏紛爭或街頭磕碰，人們可以一觸即發，輕則面紅耳赤、怒發衝冠，重則大打出手、頭破血流，甚至于鬧出人命。但面對國家大事，官府的淫威和高壓，人們卻敢怒而不敢言，甚至于戰戰兢兢、逆來順受，狀如奴隸。與此相仿的，還有第12條：不爲長遠未來謀福，願爲眼前的小利冒險。中國人無視民族的未來，實際上，中國人也無視家庭或自己的未來，無視，是因爲無知。比如，許多中國人至今無法認識到：長遠而言，民主制度，不僅對民族有利，對個人也有利。中國人最講“實際”、“實惠”、“今朝有酒今朝醉”，即眼前利益，哪怕只是蠅頭小利。中國人又愛占便宜，順手牽羊，無意間铤而走險。比如
，弄虛作假，炮制假冒僞劣産品，就是中國商人的通病。
第4條：能通過關系辦的事，絕不通過正當途徑解決。中國人頂禮膜拜關系學，慣于拉關系、走後門，不信法治，不守規則。當然，這首先淫威政府不講法治、不守規則，所謂上行下效，習慣成自然。紅包文化泛濫，不僅官場盛行收受紅包，民間也如此，就連病人看醫生，都要塞紅包。與此相仿的，還有第10條，不願爲執行規則所累，甯願爲適應潛規則受罪。不走正門，專走後門；不走正道，愛走邪門歪道。中國人的這一套，延伸到當今，就成了，不要規則，甯要潛規則；中國人相信，規則沒用，潛規則才有用。這也正是中國法治難立、潛規則盛行的底因。
第5條：計較的不是不公平，而是自己不是受益者。中國人對公平與不公平的感受，參照體系，往往是同一階層、同一階級，比如同事、同學或戰友。如果其中有人比自己過得更好、混得更好，則易生妒忌與恨意。面對更高階層的官員、更多財富的老板、以及家世顯赫的子弟如“紅二代”、“官二代”或“富二代”，中國人往往只有羨慕，心底下以爲人家“命好”、“應該”。薄熙來出事後，有外國記者在重慶采訪，指著薄熙來住過的高級別墅問普通市民的感受，後者竟回答：他是那麽大的官，住那麽好的房子是應該的。
第6條，動辄批判外界，卻很少反思自己。這一條，首先符合中國政府的行爲與形象，面對人民，不論自己在曆史上犯下多少傷天害理、荼毒人民的壞事，這個政府不僅不反省、不認錯、不道歉，反而自封偉大、光榮、正確。面對外國，不論自己做得對與不對，一律指責別國“幹涉內政”、“別有用心”；與周邊國家爭執，不分青紅皂白，一律將“威脅”、“挑釁”、“侵犯”的帽子扣到別國頭上。對應地，在中國民間，道歉文化匮乏，人與人之間，如果生出矛盾、摩擦與碰撞，彼此之間，很難說一聲“對不起”，往往互相遷怒，怪罪與人。
第7條，自己爽不爽沒關系，反正不能讓別人爽。中國有一句俗話：“願人窮、恨人富”，中國人沒有博愛思想，一律地，希望別人不如自己，別國不如中國。有一個中文成語：成事不足，敗事有余。中國官方喉舌《環球時報》竟把這個成語用到了中日關系上，聲言：“中國現在成日本的事或許不足，但敗它的事肯定有余。”一副流氓腔調。
第11條，不爲大家的利益奮鬥，願爲大家的不幸怒罵。中國政府宣傳“集體主義”，實際上，中國人“個人主義”最爲泛濫。眼中並無國家、社會、集體這類概念，有的只是個人私利。對大家的不幸、民族的苦難，最多發幾句牢騷、罵幾聲，但一定是在不惹禍上身的前提下，若要他爲大家的利益、爲人民的權益而奮鬥，一想到要爲此付出代價、甚至自我犧牲，立即就做了縮頭烏龜。